灵感来自十代开开的室内小短剧《挂画的房间》
说了这次要完结!那就必须完结!虽然有点长,但是这篇文终于完结啦✿✿ヽ(°▽°)ノ✿
谢谢上一篇的红心蓝手评论!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捧场(*^▽^*)
AU,部长光一 X 画精刚
KT向,一切都是我的瞎编脑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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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)
刚淌着汗,心急如焚地赶回家,恰恰好在玄关门口拦住了提着行李箱,游魂一样出门的光一。
“光一!”他拽住光一的衣袖,满脸恳求,“你听我说!”
光一神色恍然,整个人宛如白色出云纸做成的纸人,风吹吹就要散了。
“我和近藤君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刚大声喊道,“你看着我啊光一!”
刚拽着光一衣襟,双目灼灼盯着他的眼睛。近藤教授的告白秘术已经被他全然地抛到脑后。此时,他胸中涌动的是因本能而生发的激情和喜悦。
“我和近藤君真的没什么,”他因为羞涩和紧张放轻了声音,“我喜欢的是你。”
然而,他的勇敢告白却没有换回光一的热情回应。
“别开玩笑了,Tsuyo。”光一扯出一个苦涩的笑,“这种话不能随意说的。”
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我没……”
光一却打断了他的话,别过眼去。
“我这段时间忙,要去学校住。家里就拜托你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还小呢,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。”光一完全不听刚辩解,只顾拖着自己的行李箱,“家里有事再给我打电话。”
大抵这世间做任何事都是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刚被光一打断了好几次话,此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。他茫茫然站着,看着光一的背影,声音里是不自觉的撒娇和委屈。
“Kochan,你不要我了……为什么啊,你不要我了……”
刚小跑两步,跟上光一。他想要牵光一的手,又害怕他拒绝,最后,只得小心翼翼地勾住光一的小手指。
“你,你说好要带我一起玩的!还说过那些事情只能和我做……”刚想到那些亲吻,声音又甜蜜雀跃起来,“近藤已经告诉我了!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能做那种事!我……”
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害羞得耳朵脖子都红了。
“我、我喜欢跟你做那些事……”他轻轻晃着光一的小指恳求,“Kochan,你、你能不能也喜欢我……”
光一终于转过身。他背着光,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。但是刚直觉地感到,此时的光一非常危险。
“……光一?”
光一扔下行李箱,拽过刚的手腕,一步一步逼近刚。
“你真的想要我喜欢你吗?”
他掐住刚的腰,把他抵到墙上,歪过头,轻轻嗅着刚的脖颈。
“我有的时候觉得,如果你还是一幅画就好了。”光一轻声说,“如果你还是一幅画,我就可以把你藏在房间里。只有我能看到你,只有我能听到你,只有我能碰到你。”
刚的脖子被光一吐字的气流所激,犯起了一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。他仓惶抬起眼,想要说些什么,却被光一捂住了嘴。
“这样,我就不用再去嫉妒你的那些同学,那些可以和你亲密相处,言笑晏晏而不需惧怕流言蜚语的男男女女……”
光一的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。
“可是……我又舍不得……”
他闭上眼,隔着自己的手,吻上刚的唇,然后飞快地放开刚,拎起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。
刚过了很久,才从愣然中回过神。他做人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,以至于无法理解光一此时的挣扎与无奈。
望着空寂无人的街道,刚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:
“Kochan不要我了!”
他哭着回到房间,把自己反锁在卧室,不停回忆着光一刚才的低语。
“我有的时候觉得,如果你还是一幅画就好了。”
他睁开朦胧泪眼,望向墙上那幅只剩桌椅的挂画。
“如、如果我回到画里去,Kochan是不是就会回来了……”
他走到画边,摸上画框。
“如果我回到画里去,Kochan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……”
挂面表层忽然发出金光,荡起层层涟漪。
刚犹豫了一下,闭上眼,往画中一跃——
房间里,一个人都没有了。
惠回家的时候,家里已经乱成一团。
喜代子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光一面对挂画站着,面色惨白,不言不语。
“这是怎么了?怎么就弄成这样了?!”
“呜呜呜……怪我,都怪我……”喜代子捏着手帕,抽抽搭搭地向惠叙述了事情的前因,“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哪里会变成这样,早知如此,我就不管了……”
“妈妈,别哭了,你也是一片好心呀!”惠安抚完母亲,转过头教训光一,“Kochan,别发呆了,妈让你和Tsuyo保持距离,你呢,你到底是怎么执行的?”
光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。
惠走过去,站在他身旁。
“啊!”她惊叫道,“这画又变了!”
前文说过,《打瞌睡的少女》原本画的是一个西洋模样的托腮少女。待到刚从画中出来后,画中便只空留一张圆桌,一把靠背椅。今日那画却又变了——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堀越校服的少年,侧着脸看向一边,一副委屈生气的样子——正是回到画中的刚。
惠想要摸一摸画中刚,却被光一一把揪住了胳膊。
“你别碰他。”
惠白了弟弟一眼:“总算是回过神了呀!”
她顺势拽住光一的手,把他拎回沙发上坐好。
“妈妈,光一,事已至此,再悔恨抱怨也没有什么用了。光一的脾气性格我是知道的,肯定是哪里表达不清叫刚误会了。刚呢,他从画里出来的时间毕竟不长……他的脾气性格我们也是知道的。这么有礼貌的孩子,怎么会就这样不告而别呢?多半是生气了!”
惠转过头踢踢光一。
“光一,之前刚是为了什么才从画里出来的?”
光一的回答闷声闷气:“他说,他是为了吃好吃的布丁才从画里出来的。”
“那你还在这儿愣着干嘛?”惠推推光一,“还不快给他买去!”
光一被惠提醒,连滚带爬冲出门去,钱包都来不及拿,直接揣着几张现金就出了门。
喜代子依旧忧心忡忡。
“他姐姐,这办法能有用吗?”
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?”惠长长叹了口气,“只希望Tsuyo那孩子只是一时生气罢!”
喜代子攥紧手帕,又要哭了。
“唉……只要这孩子能回来,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……”
光一把便利店里的布丁全买了回来。
他把布丁堆在刚的写字台上,干巴巴地说:“Tsuyo,快出来吃布丁!”
“你这么凶,谁会出来啊!”惠摇摇头,“好歹说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吧?!”
话是这样说,可被妈妈姐姐围观者,光一又如何能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呢?更何况,此时的他心中忧愁万分,喜代子悲悲戚戚,就连看似开朗的惠,脸上也带着愁容。这样的情况下,再让他对着一幅挂画说话,怎么想都有些奇怪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喜代子。
“惠啊,咱们可以换个吉利点儿的方式吗……”
惠拍着自己额头,十分懊恼:“诶!怪我怪我!”她连忙取来三个布丁分给光一和喜代子,“我们就像电视节目那样,一边吃一边说感想!”
喜代子和光一对视一眼,都觉得这个方法似乎可行。
于是,在座的三个堂本谨慎而小心地撕开了布丁的包装。
“啊,这个布丁,颜色嫩黄,非常漂亮……”喜代子说。
“Q弹爽滑,奶香浓郁……”惠说。
“好吃。”光一说。
真是毫无激情的表演啊。如果带入电视台编导的角度看,说是全然失败也不过分。
一家人的情绪都跌落到了谷底。
连一直表现得信心满满的惠都怀疑起来:“这办法能行吗?”
画中的刚没有半点反应。堂本们无计可施,只能退出了房间。
“一步步来吧,”惠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,强打起精神安慰他,“当时,Tsuyo也不是马上就从画中出来的呀。”
于是,堂本家有了一个新习惯——在挂画面前吃晚饭。
惠提出的“美食诱惑计划”虽然初战不利,但是得到了家中诸人的支持。喜代子尽力将饭菜做得比平时更为漂亮可口,光生直接去店里换了一批精致高级的餐具。光一和惠呢,则有了正当理由去购买那些可爱甜蜜的零食。
“Tsuyo啊,你看,三天前新出的夏日限定!铛铛~哈密瓜口味的大福。唔,超好吃!一口咬下去甜甜糯糯,但是又很清爽……你赶紧出来嘛,不然就要错过这个限定了哦~”
“是啊Tsuyo,天气热了,新鲜水果也上市了。今年流行白桃味的食物,妈妈已经学会做白桃果冻了哦~赶紧出来尝一尝呀?”
几天过去,惠和喜代子已经可以一边吃东西,一边流利地说出一堆关于美食的评论,就连光生也能搭上几句话。唯有光一的食评始终走极简风格,不是“好吃”就是“美味”,了无新意。
看看坐在一旁闷头吃饭的光一,惠叹了口气:“唉,Kochan,你这样子,Tsuyo看了怎么会有兴趣想要出来吃东西呢!”她摇摇头,仔细打量着挂画,忽然拔高了声音,“妈妈,光一!你们看这画是不是又变了?”
听到她这样说,喜代子和光一立马跳起来,聚到挂画面前。
“啊……”喜代子惊呼一声,“Tsuyo转过脸来了!”
挂画中,这两天以侧脸示人的刚,今日转为了正脸。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,一双大眼睛犯着红,仿佛噙着泪,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。
喜代子心疼得不得了。
“Tsuyo是怎么了,在画里也不开心吗?”
惠也急得不行。
“Tsuyo,赶紧回来吧!我们都想你呀!”
母女俩对着挂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,可是画内的刚仍然安静地坐着,没有半点回应。
“我来收拾餐具吧。”
光一在一旁看了很久,终于出声揽下收拾餐具的活儿,让惠陪喜代子下楼去休息。
如此,他终于有了勇气和挂画单独相处。
自打刚回到挂画中后,光一便过得浑浑噩噩。他反复回忆自己和刚的那通争吵,心中悔恨交加,连仔细看画的勇气都没有了。
他无法想象,假如刚真的就此不告而别,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。他强迫自己忍耐配合喜代子和惠的计划。
今天,挂画中的刚虽然不能说是回应,但总算是有了变化。这叫光一心中终于燃起希望的火光,有了力气去做一些早就该做的事了。
待到四下无人了,光一走到那挂画面前,双手扶着画框,将额头抵在挂画上。
“Tsuyo,我错了……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没有不要你。我怎么可能不要你……我喜欢你,非常喜欢……我恨不得把你一直关在我的身边,我去哪里,你就去哪里……但是妈妈说得对,你已经是一个人了,我不能,不能这样做。这样对你不公平啊,刚!”
光一的声音颤抖着,向画中刚剖白自己的心。
“我当然知道,你和近藤君没有什么。我在咖啡馆等车,看见你们这样结伴进来……我只是嫉妒,嫉妒她能这样和你这样亲近……人类的世界和挂画的世界不太一样,有很多规则你还不太了解。在我们这里,如果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亲密地走在一起,人们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。但是如果两个男性亲密地走在一起,人们就会对他们投以怪异的目光……”
“Tsuyo啊,你从画里出来的时间太短了,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。其实我已经错了……我不该这样亲你……所以我不能再仗着你喜欢我,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你的告白,因为你不明白和我在一起需要承担什么……如果我这样做,那就太卑劣了。”
“但是我仍然喜欢你……”光一抬起头,遏制住自己将要流出的泪水,“我仍然喜欢你。我希望你回来。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……我希望你至少和我在同一个世界……”
光一说完了话,室内一片静谧。
他收拾完餐具,剥开几个漂亮的布丁甜点放在挂画面前,然后端起餐具,离开了房间。
“布丁吃完了!”
次日清晨,惠尖叫着冲进房间,像挖土豆一样把赤身裸体的光一从被窝里挖出来。
光一懵了一秒,匆匆忙忙套上裤子,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和惠一起跑到刚的房间。
喜代子和光生都在那儿,见光一和惠进来,连忙问:“你们没偷吃布丁吧?”
“妈妈,我们怎么会去偷吃布丁呢?!我们想吃就吃了啊!你和爸爸……”
“嗐,我们更不可能了。”
惠和父母相互确认着昨夜没有人进入房间。光一没有心思管这些,一个人在那儿仔细打量挂画。
挂画中的刚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了许多,也没有那种想要哭泣的感觉了。
“Tsuyo出来过了?”喜代子问,“但是他为什么不来叫我们呢?”
惠不确定地说:“Tsuyo他,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限制?比如还没恢复力量什么的?我看故事里都这样写。”
“哎呀,那可怎么办呀?!”
“还是得继续给Tsuyo补充营养吧!总要多吃东西才有力气出门!”
刚吃光了布丁。这件事叫堂本家振奋不已。
喜代子欢欣鼓舞。她为了给刚补充营养,每日精心制作大餐,总是在挂画前铺陈一满桌的菜,有一天甚至摆上了可以自助吃喝的涮涮锅。
刚呢,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。次日早晨,总是留下吃得干干净净,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餐盘。
“可是……”惠犹豫地问了,“Tsuyo为什么还不出来跟我们说话呢……”
她转过头,看向光一。
“Kochan,要不然今天晚上你趁Tsuyo出来的时候问问他?”
“不行不行,”光一连连摇头,“万一他那个时候不能被人看到怎么办?报恩的白鹤被家人看到了本体,就不得不离开他们了。”
“倒也不错呢……”惠犹豫了,“可是,这都快一个月了吧……”
她看向挂画。
“Tsuyo都吃胖了呢。”
“……姐姐!”光一急得跳了起来,“你在说什么呀!”
堀越高校有许多活跃在艺能界的学生。学生之间对于外貌的关注度自然而然就比普通学校高。刚虽是普通科的学生,在这样的氛围之下,对自己的身材外貌也会格外看重一点。他又爱吃甜食,平时最怕听到“胖”的评价。
“这、这怎么能叫胖呢?!”光一吭哧半天,冒出一句,“他那是头发长了,有点儿毛茸茸罢了!”
“噗~”惠笑出了声,摇摇头,看向挂画,“哟!Tsuyo又不高兴了!”
挂画中的刚撅起了嘴巴,头又昂到一边去了。
光一倒吸一口冷气,沮丧得不行。他这会儿有点像惊弓之鸟,刚的任何一点异动都可叫他战战兢兢。
惠看着迅速变化的挂画若有所思。她用胳膊箍着光一的脖子,硬把他拉出了房间。
“今天晚上,你在这儿守着。等刚出来了,你俩好好谈一谈!”
“可是……”光一仍犹豫不决。
“听我的!”惠信心满满,“我之前也没想到,现在弄清楚了……原来Tsuyo这孩子是在撒娇啊!”
“诶?!”光一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种心情你大概无法理解,我作为女性倒是能摸到一点边。”惠挑了一下眉毛,“总之,你得主动一点啊,Kochan!”
惠的建议令光一心动。尽管他内心依旧忐忑,仍在午夜时分潜伏进刚的房间,藏于挂画看不见的死角,屏气凝神,等候刚的出现。
凌晨两点,整个堂本家都已陷入睡眠的深海。那幅挂在墙上的挂画表层终于出现了浅浅的漩涡。在一片柔和莹亮的光芒中,刚跨出了画框。
刚跳出画框,拧开放在书桌上的台灯。
“呜哇~今天也是这么多的菜啊!味增汤、饺子和鳗鱼饭,还有白桃果冻和Hotcake!诶?吃哪个好呢……”
刚似乎因为难以抉择而陷入了烦恼。
“Hotcake很美味哦~可是白桃果冻是妈妈亲手做的,不能不吃……啊!鳗鱼饭也好好吃的样子……”
他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,完全没有注意到光一也在这个房间。
“好想都吃啊!”刚犹豫极了,“可是今天姐姐都说我胖了……”
他委屈万分,跺脚抱怨:
“都是Kochan的错!Kochan是大笨蛋!”
光一再忍不住了。他走出死角,从背后抱住刚。
“是啊Tsuyo,我就是一个大笨蛋!”
不锈钢小勺掉落在白瓷盘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刚猝不及防,愣在原地。
光一紧紧搂住刚的腰,额头抵着刚的脖子。
“别离开我了Tsuyo,别离开我……”
刚的眼睛也红了。
“Kochan是大笨蛋!”他吸吸鼻子,“Kochan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?我啊,即使在画里也是学了很多东西的哦!”
他转过身,看向光一的眼睛。
“你真的以为,我是为了吃好吃的布丁才从画里出来的吗?”
光一意识到了什么,微微颤栗着看向刚。
“是因为Kochan你啊!”刚流着泪大声说,“因为你的存在,我才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期待啊!”
光一紧紧抱住了刚。
“不会再分开了,”光一哽咽道,“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……”
刚从画里回来了。
堂本家再度变回了幸福快乐的五口之家。
可是很快,刚就发现光一出现了奇怪的症状。光一很少再进他的房间,因为他一看到那幅墙上挂画都会变得面色苍白、呼吸急促。有一次,光一给他送水果,刚没注意,靠在挂画边同他说笑,光一紧张得打碎了水果盘。
尽管光一自己不想承认,但是刚回到挂画里这件事的的确确给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。
看到这样的光一,刚又心疼又后悔。他思考良久,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。
“你去把这幅画处理掉吧,”刚说,“卖掉也好,送人也好,藏到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去。”
“刚?”光一瞪大了眼睛。
刚转了个身,窝进光一怀里打了个哈欠。
“这样我就再也不能回到画里去了。”
在静冈的三保松原地区,流传着天人羽衣的传说。
天人下凡沐浴,挂在松树上的羽衣被渔夫藏起。无奈之下,天人不得不答应渔夫的请求,嫁与他为妻,为他生儿育女。一日,渔夫外出捕鱼。天人在孩子们的协助下找到了被藏起的羽衣,披上它翩翩舞蹈着回天上去了。
“我和那卑鄙的渔夫不一样,”光一搂紧了刚,“我的天人是自己将羽衣送给我的。”
所以我们的结局也不会同那渔夫和天人一样。
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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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一驾驶着红色法拉利,同刚一起回关西处理挂画事宜。
当年,光一将那幅挂画委托给一家画廊代为保管。两年后,画廊老板移居国外,画廊由他的姐姐小松裕子迁往奈良继续经营。这些年,裕子年纪也大了,身体方面颇感辛苦。前些日子,终于在家人的劝说下打算关闭画廊,安心养老。店内挂画,或打折售卖,或物归原主,皆在有序处理。因为光一已经更换了地址电话,裕子几经辗转才联系上了喜代子,请她告知光一领回托管的挂画。
“难以置信,你竟然把那幅画藏在奈良!”刚用手指缠着头发,看向窗外,“我可是超~喜欢奈良的呀!乐队里的Steve桑就是奈良人。之前几次和朋友们来他老家玩,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很亲切。没想到那幅画就藏在奈良。”
他若有所思地笑了:“唔,我算算……十几年了……以后我也可以算是奈良老乡了吧!”
听到这话,一路忧心忡忡的光一终于莞尔。
“你啊……”
日光朗朗,蝉鸣阵阵,初夏的奈良到处闪耀着太阳的辉光。
光一把车停在将要夜宿的奈良饭店,和刚一道步行前往画廊所在的奈良町。这一日是星期五,路上行人不多,时常能看见身姿矫健的鹿三五成群地从眼前身侧悠然而过。
刚很受小鹿欢迎。即使买来鹿仙贝,深入鹿群,也不会被鹿围攻得狼狈。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同这些大自然的生灵和谐相处。
光一落后几步,看着刚和小鹿们嬉戏的身影,掏出手机。
快门声响起,刚转过身。
“要拍照怎么不跟我说呀?”
“就是要这样偷着拍才有意思嘛!”
刚无奈地点点光一。
“你这是STK哦,光一桑~”
光一调出照片给他看。
夏日的炎阳透过团团树荫直泻而下,砸在刚和簇拥着他的鹿群身上,溅起一地光斑。刚戴着檐帽,侧着大半个身子,叫人看不清楚眉眼,嘴角却微微弯着,泄露了笑意。在刚和鹿群之上,是盛大深邃的浓绿。再之上,是一望无际、洁净明澈的天空。
刚用手指着照片上的天空。
“在这里,”他笑着说,“我的心和光一的心是连在一起的。”
画廊藏在奈良町深处,门口张着遮阳的帐幔,颇为隐蔽。光一和刚探访许久,才在蓝紫色无尽夏绣球的标识下,找到这家挂着“小松”门牌的画廊。
“欢迎光临!”有人出声接待。
比起阳光灿烂的室外,店内光线相对昏暗。光一和刚不得不等了一会儿,才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位高瘦的少年。
少年名叫秀人,自我介绍是裕子的长孙。因为关闭画廊事务繁杂,他便在空闲之时过来帮忙。得知光一就是来预约取画的“堂本先生”,秀人连忙到内室唤了奶奶裕子出来。
裕子年过七旬,人因为关节炎而有些佝偻。她核对了光一的身份,取来钥匙,带他和刚往库房走去。
“一直知道堂本桑的名字,但是见面还是头一回呢……”裕子笑着同光一打招呼。
“这些年多亏您的关照了。”光一向她道谢。
库房内开着恒温恒湿的设备,空气寒冷干燥。
秀人戴上白手套,登上工具梯,小心翼翼地将插放在二层架子上的挂画搬运出来,举着它来到隔壁的工作室。
他把挂画放到工作台上,取下包裹着挂画的木条和透明薄膜纸,请光一和刚查验。
挂画被保养得很好。刚粗略一看便知没有问题。光一见刚没有异议,就跟随裕子回到前台,办理取画的手续,结算尾款。
“我那个弟弟,出国前把画廊托付给我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幅画。”
裕子取来一叠单据,请光一签字。
“他说,从没见过您这样的客人。把挂画放在这里托管,一次性交足多年的托管费,不允许展览更不允许售卖,可从来不回来看画,也从不打电话询问。这种态度,让人觉得很有意思呢。”
刚在一旁听得饶有兴致。
“诶,竟然是这样的吗?”他问。
“是呀,”裕子笑着答复,“真想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呀。”
“嘛~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,”刚摸摸额前刘海,开始信口胡诌,“这幅画是光一桑初恋送的。他们那个时候闹了矛盾,这画就成了烫手山芋。看着嫌烦,毁了又不舍得,所以嘛……”
“诶,竟然是这样吗?!”
“是呀!光一桑那个时候痛苦极了,天天去操场跑圈,还想远渡重洋到欧洲去当神父……”
刚和裕子聊得开心,光一在一旁听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。
“你这家伙,到底在说什么呀!小松太太会当真的哟!”
“咩~果~”刚“fufufu~”地笑了,脱下帽子向裕子道歉。
裕子被他逗得乐不可支。
“啊啦啦,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呀!”
光一签完名,将各项票据交还给裕子。同时与她约好,等会儿请秀人帮忙,将画送到奈良饭店。
临出门前,两人再次向裕子鞠躬,感谢她这十几年来对挂画的精心照顾。
“光一桑,虽然这么说有一些奇怪,但是拜托您好好对待这幅画呀!”
光一转过身,看着裕子。
“刚才这家伙的话很多是胡说的,”光一背过手,一把揪住刚在他背后捣乱的手,“不过这幅画的确是我初恋送我的礼物。”
刚的脸红了。
“啊,那您……”裕子欲言又止。
“会好好对待挂画的,”光一看着刚,笑意温柔,“因为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!”
光一和刚在奈良小住两晚,于星期天下午返回东京。
甫一到家,刚便张罗着要将这画挂到墙上去。光一没有办法,只得配合他行事。
“……好好包好放到储藏间里去不是挺好的吗,为什么一定,一定要放出来呢……这么大个画,唉,一定要放出来……”
光一手上动作不停,嘴巴里却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。
刚听了笑出声。
“光一桑,光一桑,挂个画而已,这么不开心啊!喂喂喂——”
他掰过光一的脸,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。
“啊~~~~~”
光一猝不及防,大叫一声,丢下手中工具,捂着脸倒在地上。
“亲过就要干活咯光一桑~”刚好笑地看着光一。
光一揉揉脸颊,脚步飘忽地走回来。
“嘛,真是够了~”
挂画终于被挂到了墙上。
两个人退后几步,歪头欣赏这幅只剩圆桌靠背椅的挂画。
“有个事,还没和Kochan说哦。”刚突然开口道。
“诶?”光一警觉地转过头,“什么事?关于挂画的吗?”
“唔……我想先确认一下。”
刚这样说着,走到挂画边,褪下手套。
“你要干嘛?!”光一紧张起来,“刚!你别动,你过来!”
刚没有听他的话,直接将手按在挂画上。
“我要回去。”他说。
光一疯了一般冲上去,拉住刚的手,将他紧搂怀中。
“堂本刚,你要干什么?!”他说得咬牙切齿,“你要干什么啊,堂本刚?!”
刚略微推开一点光一,将手举到他面前。
“你没有发现吗,Kochan。”他笑了起来,“我已经无法回到画中去了啊。”
吃晚饭的时候,光一还有些惊魂未定。
刚看他的模样实在可怜,一边为他夹菜,一边安慰他。
“我刚出来的时候,和画里的人还是可以交流的。大学时候,作业写不出来就直接去博物馆,找一幅会说话的挂画直接问,甚至偷偷钻进去看一看大师的画结构到底是什么样的。大家脾气都很好的哦,对我可亲切了。大约五六年前吧,就失去这种能力了。”
刚给光一舀了勺番茄牛肉,盯着他吃下去。
“在小松画廊的时候,我一看见挂画就意识到了,虽然对它的感觉依旧亲切,但也就是亲切而已。那种想要回去的念头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,当然也没有办法再回去了。”
听到这里,光一抬起头,放下了筷子。
“所以,光一桑,”刚笑了起来,眼睛却微微红了,“你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了。因为我,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啊。”
光一不再言语,只是挪过去,紧紧抱住了刚。
“所以今天你洗碗啦。”
饭后,刚把餐盘往光一面前一推,自己趿拉着拖鞋去冰箱里翻草莓。
光一对此毫无异议。
刚坐在中岛台边的吧椅上,一边吃草莓,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歌曲,两只脚晃晃悠悠的,心情十分不错。
“对了,”他又说,“关于挂画,还有个事!”
“还有?!”光一一个手滑,差点打碎了餐盘,“刚先生!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!”
“Fufufufu~也不是什么大事啦,”刚挥挥手让光一过来,“我在想哦,我当时在画里为什么会被Kochan你吸引呢?”
“未西么?”光一被塞了一嘴草莓,说话含糊不清。
“大概是因为,我潜意识就知道,Kochan的家庭非常幸福吧!”
“诶?就因为这个?”
“什么叫‘就因为这个’了,”刚撅起嘴,“这个非常重要啊!这个是爱哦,爱!”
光一被他逗笑了,凑过去亲了亲他撅起的三角嘴。
刚也笑了。
“其实不但是我,所有挂画都一样。挂画只会在和谐有爱的家庭里产生和人类交流的欲望,进而脱画而出。”
“原来如此啊!”光一反应很快,“那如果我们俩足够相爱,那画里是不是又会出现一个,唔,像你这样的,会说话的人来?”
“有这个可能哦,光一桑~”
“万一这一次真的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办?”
“你还想得挺美的?!”
“漂亮的女孩子跟我说话,我不能不理人家呀!”
“堂本光一!!!”
光一和刚吵吵闹闹,很快又笑着黏糊到了一起。所以谁都没有发现,在没开灯的走廊尽头,那幅挂画正在月亮的辉光之下悄悄改变着形态:
空置的小圆桌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只坐着的吉娃娃,有着大大的眼睛和焦糖色的皮毛,看起来又可爱又漂亮。画框下《打瞌睡的少女》的名牌也时隐时现,最后变成了《快乐的小狗》。
月光照在小狗身上,它黑亮的大眼睛转了转,看向了灯火通明的厨房。
明天,两个堂本先生看到这幅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?
小狗歪了歪脑袋,真心期待着。
END